奶奶也能“共享”？在浙江，探索創新“一老一小”服務體系過程中，“共享奶奶”模式應運而生。寧波、杭州、嘉興等地相繼通過這種“朝夕相伴”的長效機制，緩解雙職工家庭育兒壓力，同時激活老年群體的社會價值，探索基層自治新模式。
創新協同新模式
下午4時剛過，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區東城幼兒園快樂園區的圍墻外幾位身著粉色馬甲的奶奶正翹首等候，她們手持接送牌，目光緊盯著園門，馬甲背面的“共享奶奶”4個醒目大字下方，還繡著一道“笑容”。
不一會兒，放學鈴聲響起，孩子們紛紛涌向門口。奶奶們迅速鎖定今天要接的幾個孩子，牽起他們的小手，組織隊伍排成一列“小火車”，向著社區的方向前進。
九堡街道九華社區的外來務工人員約占社區常住人口的1/5，對于來杭就業、創業的80后、90后寶媽寶爸來說，“接送難”一度成了“老大難”問題。“很多雙職工家庭沒有時間接送孩子，或者家長臨時有事需要找人幫忙，于是我們就召集了幾位熱心的‘共享奶奶’。”社區黨總支書記畢功慶說。
“共享奶奶”來自九華社區的退休居民群體，年齡最小的50歲，最大的65歲。有需求的居民會首先聯系社區中心，隨后社區中心協調“共享奶奶”的時間安排。經過四五個月的運作，“共享奶奶”逐漸發展成為一個持續性的服務機制。她們實行輪班制度，在需要接送孩子時，通常會根據一位奶奶負責3到4名孩子的比例進行任務分配。截至目前，九華社區“共享奶奶”已經接送了上百次。
就在離九華社區不遠的蕭山區新街街道新宜社區，同一時間，“共享奶奶”也忙碌起來。“從第一次接送到今天已經快兩年了。”今年53歲的馮琴是“共享奶奶”之一。當時在微信公眾號上看到招募信息，她心想反正占不了多少時間，而且也能給退休生活增加點色彩，便報了名。現在，社區將“共享奶奶”分成兩組，輪班接孩子。到2024年底，“共享奶奶”志愿者團隊已經為社區小朋友提供了3472人次的服務。
在嘉興國家高新區（高照街道）秀清社區，奶奶們還扮演起了“共享女兒”“共享妹妹”的角色。
“招募隊員時，大家都很踴躍，自告奮勇接龍報名。”今年62歲的陳英去年9月加入了“共享奶奶”隊伍，并擔任了隊長一職。因為性格開朗又善于言辭，總能讓社區中高齡老人和小朋友們笑逐顏開。“對于小朋友來講，我們是‘共享奶奶’，對老人來講我們是‘共享女兒’‘共享妹妹’。能夠發揮我們的余熱，為社區建設貢獻力量，對我們來說也覺得很開心。”陳英說。
“秀清社區是個老齡化較為嚴重的社區，常住人口中15%是老年人，其中80歲以上的高齡老人超過150位。”秀清社區黨委書記柳恩峰表示，探訪老人是“共享奶奶”項目的主要任務之一，“通過這些訪問，志愿者團隊也成了民情的傳遞者，將老人們的需要反映給社區，社區再對這些訴求做好記錄，從而納入‘民情一本賬’工作流程中。”
低齡老人化身社區“多面手”
下午4時半，新宜社區活動中心搖身一變，成為臨時晚托班。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長桌上，彩筆、畫紙和積木隨意地擺放著。一位奶奶坐在孩子們中間，輕聲細語地講述著繪本故事《比爾的氣球之旅》。隨著故事的推進，孩子們或屏息凝神，或興奮地手舞足蹈。
除了接送，“共享奶奶”如今還會利用托育的時間給小朋友們上幾節興趣課。
“平日在家閑暇較多，退休后的生活似乎缺少了一些樂趣。”徐惠琴，作為“共享奶奶”的一員，一直都對新宜社區活動充滿熱情。對她而言，與孩子們相處的時光遠比獨自在家時快樂，讓她覺得自己都變得年輕了。
“我們邀請了專業的老師，為‘共享奶奶’提供輔導，目的就是讓她們能夠帶給孩子們更高質量的陪伴，同時也能豐富平時的生活。”新宜社區黨支部書記周海芳告訴記者。
臺州市路橋區路北街道洋洪社區的“共享奶奶”同樣多才多藝。從非洲鼓、唱歌、舞蹈到非遺技藝和DIY手作，孩子們的課后時間在“共享奶奶”的陪伴下，也變得豐富了起來。
“‘共享奶奶’制度形成前，社區會在暑期組織開展托管班，很多熱心居民都愿意來管理這些小朋友，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洋洪社區黨總支書記解曉娜告訴記者，去年秋天“共享奶奶”志愿服務隊正式成立，服務范圍也從寒暑假期的托管延伸到我們每天的接送服務。
“我們新時代的老人可不滿足于平時嘮嘮嗑，打打牌哩！”洋洪社區“共享奶奶”王菊琴信心滿滿，“正好社區有夜校培訓，我們可以把社區夜校學到的技藝教給孩子們。”
在秀清社區，為了能讓“共享奶奶”能夠更高效、專業地開展助老志愿服務，社區專門請專業人員為“共享奶奶”開展培訓。培訓內容包括基本的醫療器材操作以及一些必要的急救技能，目的是讓這些熱心的志愿者能夠更好地服務于社區的老年人。
柳恩峰表示，通過這樣的培訓，不僅能夠提升“共享奶奶”的專業技能，還能增強她們在服務過程中的自信心。此外，社區還計劃在未來繼續為她們提供更多的專業培訓，包括更高級的急救技能和心理輔導等，以期讓這支隊伍越來越專業，能夠成為基層治理中的中堅力量。
“盆景”如何變“森林”
一頭牽著“朝陽”，一頭連著“夕陽”，“共享奶奶”不僅緩解了雙職工家庭的育兒焦慮，還創造了人與人之間更多可能。
寧波市鄞州區清泉社區有1200多戶雙職工家庭，超1/4家庭有低齡兒童。自2019年起，“共享奶奶”志愿服務隊已幫助600多名兒童；臺州市路北街道洋洪社區的“共享奶奶”隊伍由8名退休女性組成，她們每天下午接孩子，并提供繪畫、音樂等陪伴，服務36戶雙職工家庭；杭州市上城區九華社區的“共享奶奶”則提供課后輔導和手工教學，社區還為她們提供專業培訓，推動服務專業化……
眼下，“共享奶奶”正在突破地域局限，從“社區盆景”成長為“治理森林”。
洋洪社區的“共享奶奶”周玲珍，一位擁有數十年豐富經驗的幼兒園老師，當她看到社區發出的招聘通知時，便毫不猶豫地加入了這個隊伍。她希望能夠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對社區里的小朋友們在習慣養成以及興趣愛好的培養上，產生積極而正面的影響。
周玲珍表示，社區活動在熟悉的環境中進行，不僅讓家長們放心，小朋友與奶奶之間的互動也大大增強了社區的情感聯結，讓整個社區變得更加溫馨和諧。
洋洪社區的“共享奶奶”項目還引入“時間銀行”模式，志愿者服務時間可存儲并兌換未來養老服務，形成“低齡存時間、高齡換服務”的互助循環，這一機制吸引更多老年人參與，同時推動社區公益的可持續發展。
“對于參加志愿服務的奶奶，我們會根據服務時間來減免夜校的學費，在社區食堂用餐時也可以享受折扣。”解曉娜說。
在清泉社區，“共享奶奶”袁佩君因接送鄰居孩子引發社區效仿，最終形成58人的“共享奶奶”團隊，而受助家庭則自發組建“反哺聯盟”，周末為獨居老人送菜、維修，形成“老幼互助—代際反哺”的情感閉環，這也讓這一機制能夠長效開展。
而周玲珍、袁佩君的故事，只是“共享奶奶”模式的一個縮影，她們展現了老年群體通過志愿服務實現社會價值再創造的可能性。也只當有了機制保障、政策托舉后，這些個體善舉才能最終長成“盆景成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