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佑安醫院肝病二科病房的走廊上，此起彼伏響起的呼叫器聲仿佛在告訴大家，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看到接電話的同事臉色變得凝重，我們猜到是急診患者來了。準備工作剛剛就緒，急診科的平車已出現在病房門口。
那是一名肝硬化合并消化道出血的老年女性患者，50克的血色素讓她的面龐格外蒼白，眼神也十分空洞，對于醫生的問診，只能機械性地回復“是”“沒”“嗯”。
按照慣例，責任護士對于急診患者的床旁交接必須要查看全身皮膚情況。掀開棉被的瞬間，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看到這名患者胸部裹著厚厚的繃帶，棕色的血漬已滲透到表面。急診護士小聲地說：“這位患者30年前做過乳腺癌全切術，最近復發了，局部皮膚破潰，需要進行換藥處理。”
交接結束后，我請來外科醫生會診、換藥。當剪開層層包裹的紗布后，在場的所有醫護人員都愣住了。
患者右側胸部呈凹凸不平狀，手術瘢痕周圍伴有皮膚潰爛和膿性滲出，陣陣腐肉的異味在病房內彌漫開。
外科醫生沒有絲毫猶豫，熟練地清創、消毒、包扎。很快，消毒劑的味道掩蓋了異味。整個換藥過程這名患者依然是面無表情，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回到護士站，聽到外科醫生在和她的主管醫生交代注意事項：“這是復發的腫瘤引起了破潰，沒有什么辦法治愈，只能是定期清創換藥，防止感染。”此刻，我似乎能感受到這名患者的痛苦，理解了她淡漠的表情以及空洞的眼神。
第二天，同病室的患者向我投訴：“新來的病人身上的味道太重了，我們昨晚整宿沒睡，能不能給她換個房間？”聽完，我先安撫了投訴的患者，隨后馬上將情況反映給護士長。
護士長了解了情況并查看患者后，把我和主管醫生叫到了一起商量對策。主管醫生考慮到患者的心理狀態，認為此時不宜調換房間，而是由她去做同屋病友的思想工作。護士長則提出，我們科室剛通過了芳香呵護病房的現場評價，這名患者的情況正適合運用芳香療法進行護理。大家一致認為方案可行，說干就干。
我和護士長一起根據患者的情況挑選香薰精油，帶上迷你香薰機回到了病房。護士長在向同屋患者講解的同時，我將香薰機擺放好，加入純凈水，滴入幾滴精油，按下電源開關。隨著薄霧裊裊升起，病房里很快彌漫開薰衣草優雅的淡淡香氣。
我悄悄看向那位患者，依舊是平臥位，但眼神少了一些空洞。許久，她轉過頭問：“這是什么味道？真好聞。”護士長走到床畔輕聲說：“這是薰衣草，它能幫助您舒緩怡神，放松身心。來，我們閉上雙眼，一起享受這淡雅的清香。”患者緩緩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仿佛沉睡在寧靜的臂彎里一般逐漸進入夢鄉。
就在那一刻，看著那個畫面，我突然覺得作為一名護士，不僅僅是要跟死神抗衡、跟時間賽跑，更重要的是，抱有一顆能共情的心。只有切實地去感受患者所需，才能為他們提供最舒服的服務。
日子過得很快，在大家精心地照護下，她出院了。雖然身形還是有些瘦弱，面色還是略顯蒼白，但傷口已經好轉，肝臟功能也逐漸恢復，消化道出血得到有效控制，說話也不再是毫無生氣地單個蹦字。愛是無聲的，但愛是可以帶著香氣的，會一直陪在患者身邊，幫他們解除痛苦。
（作者為北京佑安醫院主管護師）
